其實在這之前顧浚絡跟高卉檸還見過一次。

那時候他剛被韓斯瑾甩，在家裏沒日沒夜地喝酒。期間高卉檸來看過他一次。

具體她跟他說了什麽他也記不太清了。他只記得她看到他那個樣子痛心與不願相信的表情。

她說：“看來，她說的是對的。”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說完她就走了，背影略有些踉蹌。

他不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誰，又說了什麽是對的。不過都不重要了，那時候他根本沒心思想這些，現在也沒興趣。

高卉檸為什麽會來，顧浚絡在落座不到十分鐘就差不多猜到了。

高家最近很不太平。先是旗下產業多次爆出品質不合格的新聞，再是高家內部也不安寧。高卉檸的父親高強這幾天忽然性情大變。而且他向來風評很好，最近卻高調出軌了一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女人，據說是曾經的初戀，而且這女人還帶著個比高卉檸都大的兒子。聽說他已經跟妻子，也就是高卉檸的母親提出離婚了。

看高卉檸的臉色就知道日子不怎麽好過。

今天她會來，看來不只是拜訪那麽簡單。

他以為她來不過是套交情，希望顧家能施予一定的幫助。顧家上面那麽多人脈，高氏的麻煩顧老爺子一句話的事兒可能就解決了。

只是他還是低估了她。

“訂婚？！”顧浚絡猛地放下飯碗，看向高卉檸，“你瘋了？”

顧浚絡是最先沈不住氣的。奶奶給顧老爺子夾了些青菜放進碗裏，笑了笑：“你們倆小時候談過戀愛是吧？”說著還看了眼自己的孫子，“別說，還挺配的。”

“奶奶！”顧浚絡急道，好在顧志國拉住他他才沒失控。

顧志國跟鄭可薈夫妻倆不動聲色地吃著飯，都在等待著家裏話語權最高的人發話。

高卉檸會提出這個請求也鼓足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在她說出要跟顧浚絡訂婚的請求時心情是很緊張的。而顧浚絡的反應就像一個巴掌打在她臉上，火辣辣的。

她擡起頭，看向一直沒有出聲的老爺子：“爺爺，我也是沒有辦法才提出這種請求的。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不怕您笑話，我父親瞞著我們母女多年。在跟我母親結婚前他跟前女友已經有個孩子了。如今父親執意要與母親離婚，我們母女倆處境十分艱難。如果……如果我跟浚絡訂婚，只是訂婚，局面都不會像現在這般。至少，我們也有了靠山。”

老爺子聽完她的話放下筷子，一雙爍利的眼睛看向她。高卉檸不自覺一抖。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母親的意思？”

高卉檸咬住嘴唇，垂下頭，沒有出聲。

顧浚絡眉頭擰緊，冷聲道：“我不會跟她訂婚。”

老爺子看了他一眼：“這還沒有你說話的份！”

“你們在談論的是我的婚姻大事！什麽叫沒我說話的份？！”

“浚絡！”顧志國厲聲道，“怎麽跟爺爺說話！”

顧浚絡委屈地看了眼自己的父親，放下筷子，別過頭氣悶地坐進椅子裏。

老爺子拿起手邊的茶缸喝了口茶，順了順嗓子：“卉檸丫頭，這件事，還是看看再說吧。你也看到了這個臭小子什麽態度。”

高卉檸眼圈都紅了，咬緊唇：“我不是要跟他真的結婚，只是用來哄騙我父親的權宜之計。而且……我和母親手裏高氏的股份會拿出一部分作為謝禮贈予浚絡的。”

顧老爺子面容淡淡的，看不出情緒。手裏拿著茶缸輕啜著裏面的茶水，瞥了眼孫子：“你什麽想法？”

顧浚絡看向高卉檸，眼神覆雜。高卉檸避開他迫人的視線。

“還是之前的話。我不會跟她訂婚。”說著他笑了笑，“我想我也不缺那點兒股份。高卉檸，你還是另謀人選吧！”

高卉檸臉上的血色一瞬褪個幹凈。再看看事不關己的其他人。老爺子品著茶漠不關心，奶奶認真幫老爺子挑著魚刺，而顧志國夫妻倆則是眼觀鼻鼻觀心。

只覺好似一盆涼水兜頭澆了下來。那種羞恥比扒了她的衣服扔到街上還甚。

顧老爺子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缸：“丫頭，你跟我們家浚絡一起長大，這份交情在這，爺爺是不會對你的事坐視不管的。可你也看到這混小子的態度了，爺爺也不想委屈你看他臉色。這樣，你有什麽困難爺爺盡量幫你。不管是在錢財上還是其他方面。”

高卉檸嘴唇發白，她右手微顫，放下筷子，低著頭：“不用了爺爺。謝謝您。”她深吸一口氣，“是我太幼稚太不懂事了。您就當我今天什麽都沒說。”

她忽然站起身，勉強跟桌上的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了。我……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便沒再看其他人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一時間餐桌上安靜得詭異。顧浚絡臉上的表情很嚴肅也很可怕。他松開握緊的手，站起身：“我有話跟她說，你們先吃吧。”

緊接著顧浚絡也離開了餐桌。

屋裏的幾人默了一瞬，還是奶奶先出聲：“浚絡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正經的那種。”

顧志國和鄭可薈都擡起頭，神情有些別扭。

奶奶笑了：“我看這小子毫不猶豫一口回絕那個架勢就猜到他有喜歡的人了。跟他爸當年一個樣。”

顧志國跟鄭可薈一囧，然而老太太貌似越說越開心：“還記得當年我說要介紹朋友家的女兒給志國認識，他也是這樣一口回絕了，沒多久就把可薈帶回來了。什麽時候浚絡能把姑娘帶回來給我們老兩口瞧瞧？”

顧志國兩口子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說。

最後還是老爺子無奈地打斷：“操那心幹什麽？時候到了就帶來了。”

鄭可薈聽著兩位老人的對話有些苦惱。兒子這邊還沒什麽實質性的進展呢，老兩口倒是肯定了臭小子指定能把人姑娘領回來。

***

“高卉檸！”顧浚絡把人叫住。

高卉檸止住腳步，轉過身。

顧浚絡幾步走上前：“你到底想幹嘛？嗯？真想要我們顧家幫你們母女倆不一定非要這樣，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高卉檸忽然扯出一抹笑：“這你還看不出來？”她說道，“我就是沒死心。不過現在你可以放心了，我也不是沒有羞恥心。”

顧浚絡皺眉，抿緊嘴唇不語。

高卉檸擡起頭，輕聲道：“其實我除了愛你，還挺恨你的。你曾經因為韓一拋棄我，如今又因為她拒絕我，把我的尊嚴踩碎。有時候我想，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你們兩個人什麽，一個個給我難堪。”她苦笑，“現在我明白了，我就是賤，沒有別的理由。”

顧浚絡眉頭皺得更緊了：“我為我曾經對你的傷害道歉，但僅此而已。既然你已看開，就離我這個混蛋遠點吧。”

高卉檸笑了，不過沒什麽溫度。她最後看了眼男人：“轉告韓一，不要妄想我背著恥辱到死。”言罷她便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高卉檸只留一個背影。顧浚絡沒有看見，轉過身的女人臉上的表情是何等的猙獰。

高卉檸握緊雙拳。她向來是個執著到偏執的人。對顧浚絡如此，其他亦是。她也是個極端的人，不是她的，就算不要也不會將其拱手讓人。

顧浚絡反覆想著高卉檸最後的話，卻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搖搖頭，算了，總之都結束了。

***

回到B市沒兩天韓斯瑾就接到了邵允的電話。

年前這段時間她都處於放假狀態，這也是陳錦軒給她放的假。她也樂得開心。這樣春節就可以回美國了。

當時她正在健身房運動，接到邵允的電話還反應了幾秒才想起來這人是誰。約她吃飯，說是來B市了。

年終歲尾顧浚絡的工作很忙，來騷擾她的次數少了不少；而楊語潼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不能像以前一樣跟她四處瘋。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韓斯瑾就想答應。可話到了嘴邊她卻猶豫了下。不知怎麽忽然就想起顧浚絡在泳池邊說的那些話。還有他半真半假的一句“別挑戰我底線”和“我會嫉妒”。

她考慮再三最後還是拒絕了。

晚上的時候顧浚絡現巴巴來找她吃晚飯。還說什麽為了騰出跟她晚餐的時間加緊工作午覺都沒睡。

感動這種情緒有沒有先不說，她反正是偷偷松了口氣。

幸虧沒答應邵允，不然又會被抓包，不知道這家夥會鬧多久。

兩人沒去太遠的地方，就在鄭氏附近的一家火鍋店吃了個火鍋。

冬日嚴寒，吃了火鍋倒是可以暖暖身子，很舒服。

吃完兩人鼻尖都冒出了細小的汗珠。結完賬便一同離開。顧浚絡的車停在外面。

“你回去繼續工作吧，我自己走。”韓斯瑾輕聲道。

她知道他最近工作很忙，幾乎每晚都要加班。所以也就不想讓他再送她了。

“不行。”他堅持，“我永遠不會在天黑以後讓你自己回家的。不安全。”

他的語氣一本正經，連著表情都很嚴肅。韓斯瑾笑了笑，莫名心裏就一暖。

然而這家夥總是帥不過三秒。總是關鍵時候掉鏈子。

方才男友力max的話剛落，熱乎勁兒還沒過呢，他一掏兜，“哎呀”一聲。

“怎麽了？”

顧浚絡不好意思笑笑：“我好像把車鑰匙忘在飯桌上了。”

韓斯瑾翻了個白眼。

“你在這等會兒，我現在回去拿。就一分鐘！”說著還伸出一根食指。

韓斯瑾擺擺手：“去吧！快去快回！”

“好嘞！”說著便小跑著又回去了。

韓斯瑾看著他的背影止不住想笑。

這時從火鍋店裏又出來三五個男人，看樣子都醉得不輕。韓斯瑾站得遠了點，拿出手機低頭把玩。

那群男人越靠越近，還能聞到淡淡的酒味和他們高亢的吹牛逼的聲音。韓斯瑾皺眉，很是厭煩。

就在那群男人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忽然一個醉醺醺的有些熟悉的聲音大舌頭道：“呦？！這不是……嗝……韓斯瑾嗎？”

韓斯瑾微頓，大概猜出這是誰的聲音。她沒擡頭，裝作沒聽見。

男人靠得近了點，笑得輕浮：“裝不認識？”

韓斯瑾忍了忍擡起頭，笑了笑：“真巧。”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預告，下一章顧渣渣要揍人了

PS：明天木頭有考試，所以明天暫更一天，周一我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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